2015年中共中央国务院《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》提出，“到2020年，稳定实现农村贫困人口不愁吃、不愁穿，义务教育、基本医疗和住房安全有保障。……确保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……”。2017年10月19日，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十九大的报告中再次重申了这一目标。应当注意到，虽然国家统计局主要报告收入或消费贫困人口发生率，但实际扶贫工作目标并不局限于收入或消费贫困。“两不愁、三保障”目标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多维贫困的视角，中国已经发展到了多维度扶贫阶段（陈宗胜，2017）。在国际视野下，居民福利的改善过程也不只是收入的增加。2015年联合国发展峰会通过了《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》（SDGs），提出“在世界各地消除一切形式的贫困”1。“中国作为负责人的发展中大国，……承诺将落实可持续发展议程作为履行国际责任的重要方面”2。

 

过去几十年中国扶贫工作的成就非常显著。若以官方公布的收入/消费贫困为标准，无论采用哪条贫困线，贫困发生率和贫困人口规模都大幅下降（图1）。2011年末，政府确定新的贫困标准（2300元，2010年不变价）。在此标准下，2011-2016年，中国年均减少贫困人口均超过1000万，截止至2016年，农村剩余绝对贫困人口4335万，贫困发生率为4.5%3。与此同时，在教育、医疗和生活条件等方面的改善幅度也非常大。以2000年联合国发展峰会通过的《千年发展目标》4为参考，为实现与教育相关的发展目标（目标2A），全国实行免费九年义务教育，小学学龄儿童净入学率从2000年的99.1%上升到2014年的99.8%，文盲率从2000年的6.7%下降到2014年的4.1%。在儿童保健和儿童健康方面，与健康维度相关的MDGs发展目标（分别为4A和1C）显示，五岁以下儿童死亡率从1991年的61‰，下降到2013年的12‰；五岁以下儿童营养不良率从1991年的11.2%下降到2013年的3.6%；全国营养不良人口比率从1990-92年的23.9%下降到2014年的10.6%。为提高居民基本生活标准，政府采取的政策包括：推行城乡统筹区域供水工程，农村饮水安全工程，农村改厕工程等工程项目，对改善民生起到了关键作用（表1）。

 

我们可以根据收入/消费贫困了解以这一标准界定的贫困规模及其变化趋势，并借此评价政策效果；我们也可以分别从不同侧面了解中国扶贫工作的实施效果。然而，我们还缺乏一个统一的评估框架，综合评估扶贫工作的综合效果。借助阿玛蒂亚森的可行能力理论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（UNDP）将其发展为人类发展指数（HDI）（UNDP，1997）和人类贫困指数（HPI）（UNDP，1999），该理论也被牛津大学贫困与人类发展研究中心（OPHI）发展多维贫困指数（MPI）。MPI也于2010年后开始出现在UNDP的《人类发展报告》中。借助OPHI推荐的多维贫困构建方法，本文构建适用于中国国情的多维贫困指标体系，其中包含5个维度10个指标。借此解决如下几个问题：1995-2013年期间中国多维贫困状况的变化趋势如何？不同指标对整体多维贫困的贡献多大？不同群体的未达标特征存在什么差异？等。考虑到多维贫困指标体系的设定过程存在主观成分，本文从三个方面进行了稳健性分析，分别改变指标的代理变量，改变各维度权重大小，以及去掉某些维度。无论如何处理，我们关于多维贫困结果的判断都没有改变，同时也获得了许多新发现。

 

本文后续安排如下：第二部分，综述过去二十年的中国农村扶贫政策，涉及教育、医疗健康、生活条件、就业和一些增收政策；第三部分，介绍本文使用的MPI指数和主要数据；第四部分，报告1995-2013年期间的MPI指数结果；第五部分，从三个方面分别进行稳健性分析；第六部分，总结全文。

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

1 参见：UNDP官网http://www.undp.org/content/undp/en/home/sustainable-development-goals.html

2 参见：《中国发布<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方立场文件>》，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，http://www.fmprc.gov.cn/web/wjb_673085/zzjg_673183/gjjjs_674249/xgxw_674251/t1356278.shtml

3 讨论中国扶贫成就的文章参见：Ravallion & Jalan（1999），Chen & Ravallion（2004），Chen & Ravallion（2008）。

4 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是联合国全体191个成员国一致通过的一项旨在将全球贫困水平在2015年之前降低一半（以1990年的水平为标准）的行动计划，2000年9月联合国首脑会议上由189个国家签署《联合国千年宣言》，正式做出此项承诺。具体参见：联合国网站 http://www.un.org/zh/millenniumgoals/